棉泽

人间理想 星河滚烫

[TOS|KSK无差]金色花

屋檐上的疯叶子:

*TOS的KSK无差短打。


*给 @明媚 的谢礼!谢谢每一次更新都私信我的长评!呜呜呜,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!留言是激励我完坑的动力我大哭。


*本文存在很多作者捏造的内容,敬请注意。








那是Kirk离开那年的春天,早春的天气远远说不上暖和,只穿着教官制服的话,便会多少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。精进号的舰长Sulu执行完新一期的任务,刚好回到旧金山,便不忘回学院里来看他。他负责的课简单,只是宇宙生物学,学生们也多是乖孩子,没人在他的课上生过事。他除了备备课,批改学生们的作业,设计设计试卷以外,实在是无事可做。所以Sulu说要来看他,他便迎到了学院门口。


也就是从那个角度,他第一次看到了那株木兰。


那树本来便长在Spock办公室的窗子外,不高,目测也只有3米出头,树皮是常见的深灰,微微开裂出了几条缝。它本不至引起瓦肯人的注意。但偏偏那天,好巧不巧的,它开出了一个金色的花苞。似放而未放地,静静地悬挂在树的枝头。


Spock微微收住了脚,不自觉地往上面多看了几眼。于是向来细心又伶俐的Sulu便也看了看,说:“是木兰啊。”


“木兰,”瓦肯人微微顿了顿,“我以为只有白色的一种。”


“许是印度来的,他们那儿有种叫瞻波伽的树,专开金黄色的花,是他们的圣书。泰戈尔您知道吗,专门写过一首诗给它,叫《金色花》的。”


Spock没有听说过泰戈尔,于是日本人就零零碎碎地讲了点他还记得的事。大抵是亚洲第一个得了世界性文学奖的人,所以几百年过去了,亚洲的学校还是回提起他。


“诗本身我也不记得了,大概就是说些什么,孩子变成金色的花,在高枝上摇摆,在新叶上跳舞,静静地看着工作的人,悄悄地将影子洒在对方书本上读到的地方,像是这样的话。”Sulu又望了望那一株,“只是旧金山的气候实在是不适合种它……本该是早春时节,白花满树,艳丽芳香的,但看这树的样子,也不知道到底今年能开出几朵来。”


Sulu说的倒也是实话。事后Spock又问了问学院专门管理庭院景观的负责人,对方回忆了片刻后告诉他,那是冬天时候刚从印度移植来的木兰,“可惜水土不大合适,长得不好,同批的都没能熬过冬,以后大概也不会种新的。”


于是从那以后,Spock每天开始工作前,都要先花上几分钟,打量一下办公室外那株孤零零的木兰。金色的花苞刚巧不巧地递到了他的窗前,一阵轻风吹来,还微微地颤动。第二天的时候,它还长出了几个相似的骨朵儿,然而一场暴风雨后,又全都落了,只剩下原先的一朵,还在不屈不挠地朝着Spock的窗子伸来。


它准熬不过今天,每天Spock看到它都会想。树本身已有枯黑之象,况且就算开了花又能怎样,在旧金山,它是唯一一朵瞻波伽,金色的花,没有蜂或是甲虫能给它授粉。不授粉,到了八、九月的时候便不会有种子。结不出种子的花,便是开了,在逻辑上也是没有用处的。心里这么想着,Spock却还是经常要看一看它,再后来,工作以外的时间,他便常常地盯着那花发起呆来。


他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回到军队服役,或登上星舰离开地球太远。医生们都这么劝他,失去链接伴侣的瓦肯人,在一到两年内会极易遭遇突发性的情感闪回,需要被特别地看护与照料。这也是为什么学院只让他做最简单的工作。虽然他自己心里是觉得,没有了Jim,日子只是照样要过的。但既然是将军们的好意,医生又严令他不得登舰,几番抗议都不管用,他只好慢慢适应这有些闲散的生活。


倒也没什么不便利的地方,只是有时他实在无聊得紧,只好开始研究瓦肯的高级冥想,顺便泡泡茶修身养性的时候,会在心里突然一哂,想着你看看,将军们小题大做到什么地步,可当他侧过头来想跟那个人说上一说,才会突然想起来,那个人已经尝不到最新摘下的瓦肯茶了。


于是他就一天一天,盼望着这一年快点过去,好做些他能做的事,不要总是如此地无聊。被猛然折断,受了伤,再也舒展不开的链接也在慢慢地自我修复。它们再也找不到曾经如此紧密相依着的另一方,只能渐渐习惯带着结了痂的创口过日子。


正是这个时候,那朵孤零零的金色的花儿却在一天晚上,突然地绽放了出来陪他。


Spock是第二天早上,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才发现的。金黄色的木兰已经完全舒展开了花瓣,吐出淡橙色的蕊来。它看起来极是漂亮的,莲一般的形状,像是夏日最晴朗的天空里,顺着繁叶滑下的阳光。整个枝头只有那一朵,颤颤巍巍,在风中轻轻摇曳,像是在跟瓦肯人邀功请赏。


Spock站在窗前,看了会儿,又推开了窗。


于是清风就挟裹着兰花般的香气扑满了整间屋子,不管不顾,甚至都不问瓦肯人意愿的,在气流的交换中,向他微微点起了头。


“你一定就是我的大副,我听说过你,是个瓦肯人。”那个穿着金衣,头发也是一样金灿灿的人类笑眯眯地伸出手来,冲着他说,“我是Jim,James Kirk,你想怎么叫我都成。”


他不知道瓦肯人的握手意味着接吻,就好像这木兰也不知道,扑了人一身的香味是有多么地恼人。但当时的瓦肯人犹豫了许久,到底还是在人类灿烂的笑容里败下阵来,他小心地捏住舰长的指尖,摇了摇。


“我会尽自己所能地辅佐你指挥。”他这么说。


他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Jim会因为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而笑得前仰后合,过去不知道,现在是如此,未来,也没有机会得知了。




他对那朵花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偏爱。来找他交作业的学生进房间时,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。


“啊唷。”那个孩子说,“我还以为教授房间会更暖和一点,课里不是说,瓦肯人偏爱高温吗?”


为了能嗅到木兰的香气,而不得不穿了加厚的风衣的Spock想了想,纠正他:“偏爱高温是一种不恰当的措辞,史密斯先生。你应当说的是,他们适应在28-32度的环境活动。”


学生对此的回应Spock不怎么记得了,他只知道又过了几次,每当他开着窗,让那朵木兰探头进来的时候,学生们就都会咯咯地掩着嘴笑。


“教授好喜欢那朵花。”他们说,“您是泰戈尔的粉丝吗?”


他还是没读过泰戈尔,地球的文学,他向来涉猎不深。至于“好喜欢”这种措辞,Spock最终放弃了纠正。


人类会有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充满热切期待的倾向,就好像虽然他多次声明,“Tribble的声波对自己不起影响”,那群人类的舰员还是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发出低低的笑声来一样。Spock知道他们的笑是善意的,况且,里面笑得最开心的就是他的舰长。


“我当然相信你了,Spock。”Jim忍笑忍到浑身发抖。“哦,没错,你一定对它毫无偏爱,我相信,哦,我坚信不疑!”


时间到底还是显得有些过于漫长,所以虽然看不出对人类文学的钻研有什么用,Spock还是花了点时间,把泰戈尔的那首诗下到了自己的padd里。它比起瓦肯的叙事诗来说短得要紧,并且上来便做了假设说“假如我变成了一朵金色的花,为了好玩,长在树的高枝上,笑嘻嘻地在空中摇摆,又在新叶上跳舞,你,你会认得我吗?”


人类是变不成一朵金色花的,瓦肯人想。虽然区别于绝大多数人类的误解,他能理解这句话的实际含义,然而假设,到底是没有意义的。人类变不成一朵金色花,这就好像过多地移情,将一朵花错看成人一般地荒谬。他又停顿了会儿,终于放下padd,将窗户关了起来。


可当他批改作业,看到那花绽开的小巧的影子,追随着自己的笔尖不住地摇曳,本来坚定的心,却突然地动了一下。


“当你吃过午饭,坐在窗前读《罗摩衍那》,那棵树的阴影落在你的头发与膝头,我便要将我小小的影子投在你的书页上,你所读的那一行。”


他想自己到底只是个混血的瓦肯人。况且就算是纯血如他的父亲,在几年前埋葬自己的母亲后,也如此轻易地一夜间白了头。


“吾与汝同悲。”在星际间的通话中,那个衰老到看不出壮年时样子的瓦肯人低声说,“但是Spock,你应当知道,他们迟早是要走的。”


人类迟早是要死的。


在寿命无法相当的故事里,人类永远会率先离开。


“我理解。”Spock简短作答,“但那无济于事。”




情感闪回的时候,他正在授课。链接突然断开的痛苦撕裂了他。他跪倒在地上,回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向着虚空伸出手去,然而本该在那儿迎接他的,像歌一样温暖又快乐的阳光,却只留下了一块虚无的孔洞。


那不仅是虚无的孔,还像是一团黑暗,一团要将所有的感情与理智都吞噬掉的洞。Spock昏迷了三天,第四天,他才从病床上醒来。


“你现在的情况不宜移动,”那些年纪轻轻的医生们说,他们又围着他检查了一会儿,然后终于放了他一个人休息。他们出门的时候,Spock灵敏地听见他们在说话,掺杂着一些“可怜”,“瓦肯人”之类的词。


但Spock不在乎这个,他只是在想,那朵挂在他窗外的木兰。


植物没有心,更没有眼,自然不知道思念本该每天出现在窗前,却突然不见了的瓦肯人。但瓦肯人是有眼睛的,他也有一颗心,一颗虽然衰老,但却依旧在跳动着的心。所以他很想知道那木兰怎样了,几天不见,它是否已经从枝头落了下来。


不过,它已经开了许久了,Spock靠回到枕头上,深吸着气,试图从深渊中爬起来似的想。半个多月,对于木兰来说,什么时候谢掉也不是很奇怪。这么想着,Spock微微地阖上了眼。




然而木兰到底没能迎接从枝头落下的命运。他的学生们来医院看望他,其中一个的手里,捧着那朵金灿灿的瞻波伽。


“老师喜欢它。”那个学生揉着鼻子,将花放到了Spock的床单上,“所以我们说,不如把它处理一下,让它一直开着的送给老师。”


他们祝愿Spock能快点恢复,好回去教他的那门宇宙生物学。


Spock也不记得那时自己说了些什么了。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朵花来,来回地转动着,看着那从此再也不会消逝的,金灿灿的光芒落在自己的手心里。


可惜了,他想。放它凋谢的话,还能多活几天。


其实明明多几天,少几天,也差不了什么事。然而既然它还活着,还会在轻轻地风中摇晃,那他总是希望他能再多开几天,开久一点的。


但也没什么关系,他又自我宽慰似的想。花谢总是会来得很突然,昨天还在那儿盛开得像沉甸甸地压在枝头的麦穗般,到了第二天,却可能已经落在地上,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了。像是这样,在将谢而未谢的时候保存下来,那么在Spock的记忆里,它就永远会是那般活泼,灿烂的样子。况且有时Spock又疑心想,这么美的花,可能永远都不会落在泥土里的。它生来就已经注定了要在坠落前的一刻便被从枝头掐下的命运。这个念头不合逻辑,Spock只是可惜。


如果能开得更长久些就好了。




他又回到学院,像往常一般的工作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窗子再也没有开过,而他的案头摆着一朵金色的木兰。


那木兰没有香气,摆在Spock的桌子上,永远不曾谢过。




……




“那是什么花?”Spock突然顿了顿,他站在学院的门口,看着那满满一树,争着抢着向他笑着的木兰花。


他那年纪尚轻的朋友茫然地抬起头望了望,他竟然知道:“啊,瞻波伽。”Jim随意地讲,“去年从印度移过来的,学院差点养死,得亏生物系那边琢磨出了个法子保住了,算算现在也该开花。”


那是很多很多,非常非常灿烂的木兰花。


“没想到盛开后会是这般样子。”


“你以前见过?”Jim先是停了会儿,然后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,“啊,你当然该见过嘛,你活了那么久。”


它们一个,两个,三个地朝着Spock在风中点着头。


“我是有见过。”Spock想起那朵跟随自己颠沛流离了93年零3个月又18天的木兰花,飞行前,他担心狭小的空间会弄坏它,于是把它拜托给了瓦肯科学院的一个后辈。他到底没能把它从另一个宇宙带来。


“想仔细看看吗?”那个人类还在欢快地说,“我可以给你掐一朵。花开得很多,我一蹦就够到了。”


他看起来跃跃欲试,Spock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,沉默了良久。


“不,”他哑声说。“好好的花,摘下来就结不了种子了。”


况且再好看的花,也不再是那天伸过窗子,朝Spock热情洋溢地笑着的那一朵了。


然而Jim到底还是个小孩,他不明白,也理解不了。所以即使Spock出声阻止了他,他还是一下子蹦起来,从最近的枝子上挑了最大,最漂亮的那朵递给了Spock。


“诺,给你。”他说,“结不了就结不了咯,又不是所有的花都想结种子。”


Jim盯着呆愣在原地的他,过了会儿,又挠着脑袋笑了起来。“真是,我控制不了,看到你就想笑出声来。他们以前说看到喜欢的人就是会想笑,我还不信,没想到竟然是真的。”


后来,Spock把那朵花送给了年轻一点,也更执拗的那个自己。年轻的瓦肯人茫然地看了看花,又看了看Spock。


“我的工作台没有地方放它。”他说。


“那就放在你卧舱桌子,或者床头柜上。”Spock回答。“这是Jim给你的。”


小瓦肯人对着花费解地歪了会儿头,不明白Jim送自己东西,为什么非要经年长瓦肯人的手。Spock也不想解释为什么,他想反正,这两个人永远都没机会明白了。


这很好。




再往后,其实也就没有什么故事了。冒险也好,爱情也罢,世界变成了年轻一辈的,虽然偶尔Jim或者年轻点的Spock还会突然联线来问他问题,但终究连这个,都慢慢变得少了起来。


世界变化了,很多Spock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都涌了出来。


那天午后,他也跟往常一样走在学院的树荫下,草地上四处都安放了椅子。好方便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围坐,说着各自感兴趣的话。又是一年的四月,金色的木兰再一次压满了枝头。


他便在木兰下找了张椅子坐下,小憩一会儿。清风带来兰花似的清香,于是他又一次想起了过去的事。洁净的,幸福的,让人怀念的时光,哪怕是那朵被时间凝固在了案头的木兰,也在阳光下散发出了平和的芳香。


然后,他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叫他。


“Spock。”第一声很是严肃,但第二声,却带上了那人惯有的狡黠。“Mr. Spock。你说你是来学院拿文件,没想到却躲在这儿偷懒。”


那个人就在那儿,抱着胳膊,笑着看他。


“Bones说你一定是在哪儿耽搁了的时候,我还维护了你。看看你,Spock先生——要是起航晚了,我可要把责任都丢到你身上。我可不要被Bones念上一个月。”


这么说着的Jim朝着他伸出了手来。


Spock还在那儿,脸上带着点绿晕。他想跟着Jim走的,可不知为何,他感到了些许的羞赧。“我年龄太大了。”他辩解似的回答,“恐怕已经不适合在星舰上服役了。”


这话让人类一下子瞪圆了眼睛,“年龄大?瞎说。你得服役,你得跟在我身边和我开一辈子星舰——也不一定是一直开星舰,但总之,你可不能离开我。”这么说着的他轻轻巧巧地一拽他的手,就把他拉了起来。Spock看了看,那确实是他的手,年轻,富有生机,一抓握,就能把Jim捏得呲牙咧嘴。


“原来你是故意坐在那儿等我去拽你的,”Jim说,“你好能有机会掐我,好啊好啊,Spock,你小子也变坏了。”


他想起来第二个五年任务就要开始,再不走,他们就真要迟了。


于是他便随着Jim向前走去,他的身体很轻盈,风中满是木兰的香。


“小声点儿,那棵树底下还睡着个人。”Jim还捏了捏他的手指头。“不知道在做什么梦,在笑呢。”


于是Spock就顺着他的视线又往回望去,一个满头白发的瓦肯人正歪着脑袋睡在瞻波伽的树下。风吹来,金色的花就像是下雪似的纷纷坠落,落满了他的衣襟。


“瓦肯人不会轻易笑的,Jim。”Spock一本正经地回答说,“你一定是看错了。”


“哦随便你吧,Spock。”而他的舰长朝着他眨眨眼睛,“你现在的笑也肯定是我看错了,是不是?”


他想了想,觉得这没有什么好辩解的,于是只是催促着他的舰长向前走去。远方,一望无垠的天空正在他们面前展开。


于是,他突然承认说,“我确实是笑了。”


那个人类笑盈盈地扭过头来。


他知道他听得懂。




~Fin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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